白朗县论坛

首页 » 问答 » 常识 » 一千零一夜middot第天美
TUhjnbcbe - 2020/12/27 1:40:00

明月夜,短松冈。


  

娑罗树下一对小儿女低语喁喁,远望去掩不尽的情意绵绵。
  

那少年是左神策*兵曹参白英元之子,名唤白朗,如今年方十七,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一双射箭时明锐无比的眼眸,此时仿佛融化了似的,只缠在面前的少女身上。
  

‘林诗灵’,绯其衣兮,美目灵兮——多好听的名字。白朗低头,轻嗅着她发丝间的清香,追问道:“后来呢?灵儿别怕,我都听着呢……”
  

他没看到少女偏过头,掩饰住不耐烦的神色。
  

“……就这样,我被赶出家门,只有龙迁哥哥护着我。可是后来,连龙迁哥哥也不要我了。我一个人走了好些天……也许是几个月罢,现在钱用光了,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本来凄惨无比的身世,被林诗灵干巴巴地念着,仿佛嚼剩了的甘蔗渣般一钱不值,若是换个人听了去,定会拍桌骂她一句骗子。偏生白朗情根深种,只当她是故作坚强,在冲动下脱口而出:
  

“灵儿,你可受苦了,再忍一忍好不好?等这次打了胜仗,爹爹一回来我就去求他!”
  

林诗灵眼色一亮:“求什么,你愿意娶我了?”
  

“这……我……灵儿!这事没那么容易,可是我答应你,不论结果如何,我白朗敢对天发誓,绝不负你!”白朗右手捶胸为誓,字字真挚。这番年轻人为了情爱的勇气显然是既真诚又动人的,只不过他面对的少女与众不同,那心是铁打的,放在冰水里浸透了,半分火星也激不出。
  

“你娶不娶我,还需要一个半截入土的糟老头同意?怨不得别人说你没本事!”
  

林诗灵语气里的不屑,仿佛八月里自玉门关外刮来的北风,一个字一个字的将白朗的心都冻伤。他也是勋贵人家的儿郎,平日里何曾被人这般挖苦过?当下恨不得转身就走。
  

但他在开口前先看见了她的眼睛。
  

白朗一直认为林诗灵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子,这话全然不错:这少女有一双刀锋似的眉,在白玉般娇柔的肌肤上浓重的划过两道,给那西子捧心般脆弱的美貌增添了十分英气。而那双眼睛,则是她身上最美的部分,她的目光若落在哪里,哪里便会燃烧。
  

白朗被这烈火焚了心,丢了*,浑不知该如何表明心意,只是不停地绕着林诗灵打转作揖:“灵儿,好灵儿,你可千万别生气……”
  

“想让我不生气?那也好办。”林诗灵双眉一挑,懒洋洋靠在背后的树干上,“琦染坊那条银水红的裙子,正配我头上八步赶蝉的凤头钗,你若明儿买了来,我就原谅你这一遭。“
  

“还有,”她不等白朗接口,“你带钱来了吗,我要一百两。”


  

林诗灵说得熟练至极,显然不是第一次要求但这次白朗却没有立刻答应:“银子又不够使了么?前些天才给了你五百两的银票……那是我存了好几年的私房钱,连隐娘都——”

“啪!”白朗挨了一记耳光,林诗灵的手形极美,须臾便在他脸上浮起清晰的印子。
  

白朗又惊又怒:“林诗灵,你疯——”
  

“啪!”又是一巴掌,在两边脸上形成对称的手形,林诗灵显然比他更生气,捂住胸口颤声道:“你、你又来气我……”
  

白朗一怔,脸上立刻十分悔恨的神色来。
  

他身为兵曹参的独子,早早地由父亲做主,和右神策*中曲牙将的幼女隐娘订婚。两人自小儿一处顽的,家室容貌又无一处不般配,人人都道是天定的好姻缘。
  

直到半个月前,隐娘去玉泉寺还愿,带回一位病恹恹的少女。白朗那一日正和好友放了鹰回来,风吹开轿帘,只一眼便让他着了魔。
  

这少女便是林诗灵。几乎不用什么手段,就引得白朗背弃婚誓,隔三差五在此私会。她自言家室清贵,虽说是因战乱流亡至此,但万不能无媒苟合,定要白朗先去曲家退了亲事。
  

此事由白朗之父亲口所定,如今他随谢将*出征,归期未定,而左右神策*之间的关系,却随着战事胶着而日益紧张,白朗便是再昏了头,也不敢在此时挑起两*不和。只是这其中的关窍,他每次试图解释,都先被林诗灵的火爆脾气闹得不欢而散。
  

“你……你明知我自幼就有心疾,医师切切地叮嘱过,最是动不得气。你还在我面前提什么‘隐娘’,难道你还念着她?她是你指腹为婚,青梅竹马的未婚妻,那我林又算什么?你、你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月色如姣,林诗灵原本苍白的脸色,因愤怒反而添上几分动人的红晕。白朗脑子一热,脱口道:“灵儿,是我对不住你,你想要什么,我绝无二话——只要你开心就好。”
  

“早这么爽快不就好了?”林诗灵变脸比翻书还快,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二百两,我现在就要。”
  

“二百两?”白朗吃惊地张大嘴,“你刚才不还说……是要一百两?”
  

“可是我现在心情不好——怎么,你还要惹我更生气、要我发病不成?”
  

“……我给,我给!“白朗忙不迭地掏出钱袋,偏生此刻月色被乌云挡住了,遍翻不着写‘贰’的票样子。他正低头找着,不妨林诗灵一抬手,落在他抓着钱袋的手上:“还寻摸什么,不如连钱袋一起给我罢?”
  

此刻云开月现,银子般的月光隔着树缝撒下来,只落得那十指如姜牙,指尖白皙得近乎透明。白朗着了魔似的想要摸上去,‘啪’的一声又挨了巴掌——这一掌可不比刚才,用了十足力道,直打得白朗头晕目眩,右耳一时隆隆如雷。
  

等他清醒过来,林诗灵已经飘飘然跃到三丈之外,那双目中的火焰早就灭了,凝结成拒人千里的冰寒,先声夺人:“我之前说过什么来——你可曾退了曲家的婚事?“
  

白朗捂着脸:“……未曾。“
  

“那你可是跟家中长辈禀明了我二人之事?”
  

白朗脸色更红:“……也未曾。”
  

“无媒无娉,身属他人,你就敢这般动手动脚,当我和外头倚门卖笑的女人一般么?”林诗灵狠狠啐了一口,转身便走。
  

白朗愣了片刻,才想起被她拽走的钱袋里,还装着几张重要的契票,明儿一早便要交到自家铺子里头,急忙抄轻功赶上去,低三下四地求她将钱袋还回来。
  

林诗灵是属貔貅的,到她手里的东西,焉能吐的出来?只可恨她武功不及白朗,打又打不过,甩又甩不掉,只能与他虚与委蛇,拉拉扯扯半天,急得眼睛都冒火了也走不脱。


  

“噗嗤。”两人正没奈何时,一声轻笑在树丛中响起。
  

白朗和林诗灵仿佛被水镖惊起的鹧鸪,瞬间一飞两散。这时候就体现出白朗多年苦修的武学功底,尚未落地便已抽剑在手,提气喝道:“谁,出来!”
  

“嘻嘻……”少女的娇笑声忽远忽近,在四周环绕。
  

“何人在此捣乱?”白朗暗自提气,话音未落便向前一劈!
  

笑声忽停。
  

片刻后,轻微断裂的声响,前方数株碗口粗的松树从中裂开,风一吹,化作粉末簌簌飞扬。
  

“好一招穿云剑法,神策府白朗,果然不凡!”
  

烟尘散尽,远远地从山毛榉树后转出一位少女。只见她一身鹅*衣裳,长发蜷曲如海藻,逶迤至地,仅以一枚金环高高束起,翩翩然如敦煌壁画上的飞天女仙。
  

“左、左……左大小姐!”白朗显然是认得她的,立时收剑行礼。
  

“我的汉人名字就是左蓝了,什么大小姐,不过是外人编排的玩意儿。白大哥也拿我取笑么?”左蓝徐徐走近二人,一股让人觉得轻松愉悦的熏香味道,也随之传入鼻尖,这似乎是来自西域的特殊香料,如烟、似雾,渺渺然若天边的云霓。
  

而她那和中原人迥异的高鼻深目在月色下越发清晰,白朗最先注意到她左边眼角下的蓝紫色纹络,微微一笑,便如真的蝴蝶般扑翅欲飞。
  

饶是白朗对林诗灵情根深种,此刻也忍不住心神一荡。他并未留意到身后的林诗灵,一双俏眼几乎要喷出火来:“又是你这个贱人!你还敢在我面前出现?”
  

这话一出口,白朗脸色就变了。顾不得林诗灵会生气,忙抢先行个大礼:“这位是……舍妹,她身子不太好,难免脾气冲了些。还请左大小姐勿怪,在下明日定设宴赔罪!”
  

“谁x妈是你妹妹?姓白的,你可真是个孬种!“
  

林诗灵气得破口大骂,而左蓝知道怎么说会让她更生气,眼波一转,水雾弥漫:“林姑娘,我一个人在满海子城,找了大半个月才找到你的下落,你当真就这么讨厌我么?”
  

林诗灵果然怒火更盛:“又装这幅娇滴滴的样子给谁看?哦,我倒是忘了,你们这些邪教妖女惯有的魅惑之术,见个男人就发浪!”
  

她越骂越难听,白朗的脸色比月色白,只有左蓝笑吟吟从头听到尾,好容易等她住了口,才拍手笑道:
  

“你们中原有句俗话,好像是……乌鸦不嫌老鸹黑?林姑娘,要不要把你一个月前在月牙湾,三个月前在乐柯山,半年前在……梳子湖,唔,还是地鼠门?洗镜山庄?”
  

左蓝伸指轻抵额头,故作苦恼,语气里的轻蔑只有林诗灵才听得出:“哎呀呀,林姑娘做的‘大事儿’太多,这一时半会的我可记不清了,要不我就挑一两件和今日差不多的,说白大哥给听听?”
  

“你跟踪我?不,你找人调查我。”左蓝每说一个地点,林诗灵眼中杀意便增加一分,“左蓝!你个贱人不是要去京城,赶着给那帮有钱的公子哥儿暖床,为何总阴*不散跟着我?啧啧,莫非你其实是个下面带把儿的,也对本姑娘有非分之想?”
  

“林姑娘,人家不过诚心想交你这个朋友,难道因为我是明教中人,便辱没你的身份么?白大哥,你倒是来评评这个理?”左蓝前半句说得尖声戾气,中间却停了停,冲白朗飞个媚眼。那‘白大哥’三个字,刻意将声调放得又轻又软,仿佛一根羽毛搔过心尖,痒痒的。
  

白朗清咳两声:“江湖人,相逢既是有缘,灵儿——”
  

“你他妈给我闭嘴!”林诗灵拔高声调,双肘下短铳滑出,在她掌间一柔一绞,迅速组成一柄不过丈余的长枪,劈向左蓝!
  

“好兵器!”左蓝纤腰后折,再一转,日月双环出鞘,轻轻巧巧滑开数步。百忙之中还不忘赞一句林诗灵的武器,借以讽刺她武功不行。
  

两人边打边吵,当然,大多数时候是林诗灵在骂,而左蓝咯咯娇笑,时不时挑衅一两句,直把白朗在一旁急得团团转。


  

林诗灵或许不知道左蓝的身份,白朗可是有缘跻身于过五年前的武林大会,亲见明教教主陆危楼大展神威,连挫中原数十位排得上名号的大侠,而这位能止小儿夜哭的西域英豪,却会为臂弯中一个小女孩困倦午睡,几个时辰都不动一下身子……
  

温丝黛,明教圣女茉黛唯一的徒弟,自取汉人名‘左蓝’。有谣传她乃是陆危楼和茉黛私通所生,不过没有人有这个胆子去证实罢了。而白朗之父,不过是左神策府中小小一界兵曹参,他怕林诗灵把左蓝得罪狠了,他拿什么去护住她?
  

“二位且住!”白朗咬牙喝道,一个‘突’字诀硬插入战场,右手剑抵住左蓝的‘日环’明煌,而右手虚虚拦在林诗灵面前,不顾被她枪尖刺得手臂鲜血淋漓,对左蓝连连致歉道:“左姑娘,你先消消气……”
  

“你帮她?”林诗灵双眼血红,短枪更用力往前扎了一步,“口口声声和我山盟海誓,一转眼又爱上这个贱人!我哪里不如她?”
  

白朗哭笑不得,忍不住轻‘嘶’了一声:“灵儿,你轻点……”
  

林诗灵反而更用力:“你真爱上她了?”
  

“是奴家听错了?刚才白大哥不是说……这是令妹么?”左蓝收回双环,看了看月色,又看了看脸色铁青的林诗灵,最后才把目光放在白朗身上,故作惊讶道,“哎呀,白大哥受伤了!我这里有上好的疗伤药,帮你——”
  

“贱人——”
  

“左大小姐!”
  

林诗灵和白朗同时出声,终究还是白朗离左蓝近些,背对林诗灵使了个满是央求的神色,才回转身,柔声低语地哄起林诗灵来。
  

左蓝懒得听得他们说什么,无非是些*咒发誓,你侬我侬的蠢话罢了。她只无意间瞥了一眼林诗灵的侧颜:一头乌云也似的发高高绾起,剑眉星目,英气十足,看起来就像个将门世家的女公子。左蓝即便是自负美貌,也不得不承认,这女人不疯的时候,确实有几分吸引男人的本钱。
  

那边,林诗灵的声音拔高了,似乎刻意要左蓝听见:“你不爱她,你当真?”
  

“自然是真的,我对天发誓——”
  

“发誓有个屁用,”林诗灵语气暴戾,“杀了她,证明给我看!” 

杀人?左蓝嗤笑一声,并不放在心上。如今中原已有数十年风平浪静,这些个汉人的少儿郎虽然刀剑不离身,动不动喊打喊杀,可谁又敢真正杀过人来?
  

“灵儿!”果不其然,白朗抓紧林诗灵的臂膀,难得严肃地教训道:“你现在正在气头上,难免会说错话。我先送你回客栈——”
  

“你不杀,那我自己来!”林诗灵头未抬,手先动,将手中短枪做暗器掷出!
  

枪尖与空气摩擦,爆发出刺耳的尖叫声,林诗灵趁众人注意力转移,左手轻扬,五点寒芒无声无息射出,直奔左蓝各处要害!
  

“左姑娘小心!”还是白朗见机快,反手一剑挥落两枚金针,同时飞扑向前救护。左蓝的武功也不过是三脚猫,情急之下双环连抛,却险些在白朗胸前划个大口子。
  

白朗前后被夹击,这地方既狭小,又要顾及着不能伤了任何一个。仓促间左腿中针,踉跄向前,手肘又差点儿擦过左蓝胸口,吓得他向后一缩,习惯性要开口致歉——
  

长鞭,自白朗身后悄然袭来,绕上脖颈死死一缠!
  

针上带*,白朗内息本就一滞,这下更是毫无防备,重重栽倒在地。林诗灵对这一刻似乎算计许久,软鞭一道快似一道,将包围圈越缩越小,同时左手连动,九枚金针分上中下三路,直逼左蓝!
  

此时左蓝避无可避,情急之下从怀中抓出什么,向前一抛!
  

‘哚哚哚’连声钉入软木,凭空出现的木傀儡替左蓝承受了九次重击,红光一现后四分五裂。
  

呯!左蓝撞向大树,难得狼狈得弄了个花叶满身。

她刚才用的是四川唐门的替身人偶,能在危机关头为主人挡过一次性命之灾,在江湖上向来有价无市。不过左蓝手里的宝贝多了,并没什么可惜,只拔起林诗灵的短枪,在指尖抛来转去玩耍,嘴里半真半假的抱怨道:

“好姐姐,我不过跟你玩笑几句,你又是刺杀又是下*的,莫非真想要妹子死在你手里不成?”


  

“谁跟你姐姐妹妹的——这儿没男人,收起你的狐媚子脸相,没得犯恶心!”林诗灵一击不中,还白费了许多上品金针,正憋不住要发火,不过她也明白左蓝不是男人,不会在此时小意讨好,也只是恶狠狠地瞪着她罢了。
  

左蓝被一双恶狼般的目光死死盯着,不由得头皮发麻,顺着方向望去,见她看的是那短枪,急忙抛回去,嘴里不忘调侃道:“这子母枪到也别致——我记得天策府龙将*有一柄家传的龙牙枪,样子倒和这差不多?”
  

“关你屁事。”林诗灵手指轻弹,长枪上的机括‘啪’的一声弹开,也不见她如何动作,重新拆分成的两柄短铳又隐身于袖笼之中。
  

林诗灵接着走向昏迷的白朗,先点了他身上几处重穴,再有条不紊地开始搜刮:脖子上挂的长命锁和左手大拇指上戴的犀角扳指值不了几个钱,便被抛在一边,腰间鎏金的玉腰带和镇步佩倒是稀罕物事,林诗灵也不避讳,直接收进自己的褡裢。。
  

左蓝先取了手镜细细地整理仪容,确认一分一毫都完美无缺,才留神去看林诗灵的举动,不觉有几分兴味:“我看这神策府的小哥倒对你情深义重,你下手可够狠的!”
  

“情深义重?”林诗灵冷笑道,“不过想脚踏两只船罢了,连为我退婚这种小事都不肯做,还想在我眼皮子底下勾三搭四——他怎么不去死?”
  

林诗灵越说越气,忍不住又狠狠踹了昏迷的少年一脚。
  

他让着我,不过是对外人客套,旨在保全你——左蓝心里明白,不过她凭什么好心告诉这个蠢货?
  

她微微一笑,反而引开话题道:“我记得上个月,你在庄大少爷手里才哄了一千两的银票,如今又缺钱花了?”
  

“我林诗灵在你眼中,想必就是个女骗子?”林诗灵瞪了她一眼,“看你的样子,是刚从西域来中原?”
  

“……是又如何?”
  

“那你可听过一句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咦?”左蓝的汉语还没好到能念诗的地步,一时茫然,“谁冻死了?”
  

林诗灵脸上挂着大大‘鄙夷’两个字:“你知道马嵬坡一带旱灾频发,多少饥民流离失所?你知道融天岭匪寇不断,多少良家子沦落风尘?不,你什么都不知道。“
  

左蓝这下听懂了,不过反而因为听懂了更加吃惊:“所以,你这些钱……是都捐出去了?”
  

林诗灵只冷冷回了一声:“哼。”
  

虽说手段卑劣了点,但终究是一片好意,自己刚才的语气是不是太刻薄了?左蓝左思右想了半天,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头:“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我有说我捐了吗?”林诗灵以一脸看白痴的神情看着她,“我又不是你们这帮闲着找抽的冤大头,白花花的银子拿去送人?”
  

闲着找抽?冤大头?左蓝一腔热血梗死在喉头。
  

“蠢货。”林诗灵曲指在口中做个唿哨,一匹遍身血点的火龙驹从林中飞驰而出,经过她身侧时半分也不停,而她猿腰轻折,抓着金辔头一跃而上,“你若还缠着我,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一人一马似足不点地般疾射而出,剩下左蓝身影未动,望向林诗灵远离的方向。

半年前,左蓝随师父茉黛前往中原,同行十二明教弟子,只有她敢在半路上不告而别,一个人游山玩水,慢腾腾往京城路上走。
  

她年纪极小,容貌又极艳丽,原本容易引人觊觎,不过明教迷踪术独步天下,再加上师父从各处换淘来的护身法宝,一路行来风平浪静,正是闲得发慌时,在梳子山下遇见了林诗灵。
  

这少女一身红衣,明艳动人,自然有不少独行的少侠向她示好。她却偏偏挨着一对五扇庄师兄妹坐着,不顾小师妹气鼓鼓的脸色,与那男子称兄道弟,谈得好不投机。
  

若只是这一桩事,左蓝本来不会留心,只是她在附近走走玩玩,吃了云素和尚每天只卖十五碗,顶顶鲜嫩的揉鱼豆腐羹,又登上松山赏了一回古书上提及的松月孤夜,留了整整三日才转道向东。走了不到半日,又看见那一袭红衣张扬,身侧有五扇庄少侠紧紧相随,原本同行的娇俏师妹却不见了踪影。
  

左蓝随教里的女人们学了不少勾搭男人的本事,见龙好人一味以气势迫人,最终逼得那五扇庄弟子愤然离去,一时兴起想对她指点一二,没想到刚表明来意,就惹得对方怒火高涨,雪亮的枪尖险些毁了她的新衣裳:
  

“女人之间哪有什么真正的情谊,你长得还有几分颜色,想来日后是会跟我抢男人的,不如今日先灭了这源头罢!”
  

林诗灵似乎少与人对战,让左蓝躲闪得游刃有余,也因此引起兴趣,一路躲躲藏藏地看下来,发现她用同样的手段,在短短两个月内,陆续拆散了三对有情人。
  

而也真有人吃她这套,欲予欲求。今儿一件翠琉璃簪子,明儿十全八样的流水席,后天又要整匹的雪缎子裁衣裳……过不了几日,便将家底儿掏得干干净净,而此时林诗灵早就不见了踪影。
  

左蓝的孪生哥哥阿古泰,曾在她生辰的时候送了一对‘黑寡妇’*蛛,那母蛛自有了身孕便终日待在巢穴中,只由雄蛛终日忙忙碌碌,为她带来诸多食物,最后在幼蛛孵化之时,和自己的子女们一起吃掉雄蛛。
  

蜘蛛噬夫,乃是物竞天择,不得已为之,而这个叫林诗灵的少女,到底是遭遇了什么,使她对玩弄男人这般热衷?左蓝仿佛是新得了好玩物事的小孩子一般,兴冲冲要查个明白。
  

她三指作哨唤来自己的照夜狮子马,正要接着追赶林诗灵,瞥见地上兀自昏迷不醒的白朗,眼珠转了转,折了截碗口粗的树枝,以一招是似而非的天策枪法,从他背心狠狠扎了下去!
  

“哼,叫你对本小姐的美貌不动心,眼里只有那个姓林的——你呀,可是死在她手上的,知不知道?”
  

左蓝认认真真地‘叮嘱’一番,这才心满意足地上马,照夜狮子身上有大苑天马的血统,全速奔驰下中原的凡马哪里甩的脱?过不了半盏茶时分,便听见前面啼声得得,微曦的曙光下红衣绚然,不是林诗灵又是谁?
  

“我身上有钱!”左蓝这次聪明了,赶在她动手前高喝道,“我七师叔的茶楼,十四师叔的银庄就开在这附近,他们平时最疼我,只要凭这一串项链做信物,想提多少银子,就提多少。”
  

她说着,取出贴在脖颈间从不离身的瑟瑟珠,坠子上挂着一颗硕大的天青石。如吊在驴子身前的胡萝卜,冲着林诗灵得意地晃了三晃。
  

林诗灵眯起眼睛:“你要送给我?好的很,丢过来罢!”
  

“……”即使早有准备,左蓝依然被她的‘厚颜无耻’震惊,顿了顿才找到往下说的词,“我是说,你接下来要去哪儿,我可以给你钱花!”
  

她生怕林诗灵拒绝,早就想好的理由一股脑往外倒:“骗男人那几个臭钱多麻烦,遇着心思险恶的,说不定还会被白白占了便宜,你那一手金针倒是不错,可若有不怕*的呢……”
  

“好,”林诗灵打断她的话,拨转马头,“走罢。” 

“唉?你不问问我,有什么目的?”左蓝还有一多半的话憋在肚子里,眨巴着大眼睛,一脸的纯良。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林诗灵翻了个白眼:“你自己蠢,非要给我钱花——我求你了吗?”
  

她接着轻车熟路地要求道:“前面三十里便是杏花庄,庄主女儿有独门‘卍’字绣的功夫,给我买两身新衣裳,要最贵的。”
  

“那有什么难的?”
  

左蓝正要策马跟上,却被林诗灵捏着鼻子挥远了些:“要跟着我,可得听我的规矩——先把你身上那什么*熏香灭了,一股子狐臊味!”
  

左蓝看了看腰间系着的铜香球,又看了看一脸高傲的林诗灵,脑海中掠过七八种阳奉阴违的法子,不过还是决定编个最简单的:“我是可以不用熏香,不过你也知道,我们西域人有些体味……”
  

“怪不得!”林诗灵冷哼一声,果然没有再坚持了。
  

两人终于达成共识,策马上路。如果忽略前面那位红衣少女一脸冰霜,倒也是幅养眼的‘双美同游图’。左蓝跟在林诗灵身后言笑晏晏,无人看见她袖中的右手,无数细碎闪着微光的粉末,从指尖点点向后飘落。
  

随着两人渐行渐远,身后的蹄印仿佛被什么黑暗中的东西吞噬了,清晨露水间的羊肠小道,干干净净的连片落叶也无。


  

同行不过几日,林诗灵便让左蓝体会到了什么叫‘花钱如流水’:
  

一时兴起说要做古膳谱里的‘白夜香荷鸡’,便把一两银子一根的羊脂蜡烛,整捆整捆的丢到炉中做柴烧;
  

东海运来龙眼大小,和*金等值的黑珍珠,她刚买了来便兴致勃勃磨成粉,说是敷在面上能使肌肤光润如婴儿;
  

汝窑里烧着上好的折枝梅花瓶,一股脑儿的往窗外扔,只为了不知哪个话本子里写的,在雨夜里听瓷器坠地的声音,凄然如昆山玉碎……
  

左蓝自小锦衣玉食惯了,这般暴发户似的铺张还不看在眼里。只不过有时看见林诗灵把别人的轻视误以为羡慕而洋洋得意,自个儿心里偷笑罢了。
  

至于她每回骗男人必提到的心疾,左蓝可是从没见她去看过大夫,更别提吃什么药丸药膳——这娇小姐连菜里多一味苦瓜都能掀桌子。
  

林诗灵并非不善察言观色,有一日路过医馆便顺口说道:“我这病,家里请了无数医师,包括少林的澄空方丈都来看过了,断言我活不过及笄之年,所以我便离家出走——反正治不好,不如只管自己开心就够了。不论天上飞的还是地上爬的,都要见识一番,才算活个够本!”
  

连澄空方丈都搬出来了,莫非这病是真的?左蓝半信半疑,不过林诗灵说的话,十句里只能听一句,那一句还得反复斟酌,以防不留神被她下了套。
  

左蓝见惯了龙门荒漠一望无垠的风沙,昆仑诸峰天地交融的冰雪,塞外的人也与这景一样,单纯得很。她从来没见过像林诗灵这样的人,既蛮横又自私,做事从来不考虑别人怎么想。左蓝毫不怀疑,若是她有足够的本事,定然是把老天捅个窟窿都不眨眼的。
  

但同时,即便是同为女子的左蓝,也不得不承认,林诗灵身上有股极为令人着魔的吸引力。她似乎饱读诗书,极有学识,兴致高昂时便能妙语如珠,能让听的人不知不觉随她的情绪飞驰万里;路遇牌匾碑文,她一眼便能望出年代来历,有脱落错误之处也能逐一指订;最妙的是能诗善画,左蓝曾见她用双手同绘春山图,左手的枯枝梅花与右手浮水曲江衔接得分毫不差。
  

与林诗灵在一起的日子越长,左蓝发现自己越欣赏她,也会忍不住想,若她们自幼在一处长大,不知该是什么样?
  

不过再一想,林诗灵的容貌才情不输于自己,若是得了几个师兄弟喜爱,那她非嫉妒得毁了她的脸不可;若她也被师父选为亲传弟子,那自己发起狂来说不定会先动手杀人——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林诗灵想必也会如此罢?
  

也不过是些没影子的事罢了,林诗灵又怎么会有自己好命?左蓝不过一想,便丢开手。
  

那一夜,两人到了枫华谷,林诗灵说山中有位跛腿老人,自家酿的米酒风味绝佳,她们便趁着月色寻了去。
  

酒果然极好,以新丰竹节密封,贮之经年。里面似乎还以秘法加入了百花的浆子,一打开满室都是吓煞人的甜香。到后半夜两个人都有些醉了,林诗灵抱着碗口粗的竹筒,反反复复只念着四个字:“龙迁哥哥,龙迁哥哥……”
  

她的声音高高低低,一声比一声更慢,仿佛迷失在丛林中的幼鹿,在四伏的危机中呼唤着明知不会返回的族群。左蓝从来没听过有人能把一个名字叫的如此缠绵,忍不住问道:“总听你提到这个人,他是谁,你……喜欢他?”
  

“我猜你多久才会问这个,原来这就忍不住了。”喝了酒的林诗灵似乎脾气格外好,嘴角向上微微勾起,是难得的笑模样。左蓝故作推让道:“当然,若是你的秘密,也不必对我这个外人说的。”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林诗灵奇道,“我和他的事,我巴不得天下人都知道。”
  

她偏过头,似乎是陷入回忆:“这段过往我说了很多次了,在一次又一次的重复里,我对不同的男人添加了不同臆想的部分。不过,既然是对你,我就只说最简单的罢——龙迁哥哥是天策府龙大将*的长子,我们俩还在襁褓里时,便比旁人亲密得多。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将来我一定会嫁给他的。”
  

“但是他却娶了别人。”左蓝似乎明白了林诗灵那些古怪的举动,非要拆散有婚约的恋人,让那男人爱上自己不可。
  

“那是高句丽的公主——哼,一个鞑子公主,又有什么尊贵了?听人说她又黑又瘦,胸部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他们成婚的那一夜我简直嫉妒得要发疯,娘把我关起来,后来我打伤了人……也许打死了吧。然后我就出来了。” 

左蓝轻声问:“那他……他爱你吗?他有找过你吗?”
  

“不知道他现在过的怎么样?外面的月亮这么圆,他和她睡在一张床上,有没有想起我?”林诗灵的声音里带着难得的感伤,还有几丝不确定的迷茫,她没有回答左蓝的问题。
  

夜凉如水,如银的月光正笼在她的面颊上,朦朦胧胧,仿佛披上嫁衣的新娘。林诗灵嘟起嘴唇,又轻轻唤了一句:“龙迁哥哥……”左蓝不自觉饮尽了手中的酒。一片寂静中,林诗灵突兀开口:“我明明长得比你美,那些男人为什么瞎了眼,偏偏只对你好?你是用了妖术,还是什么下作的手段?”
  

你总算问这个了。左蓝知道自己醉了,放纵得咯咯娇笑:“哪个男人?你问的是绸缎庄的季小少爷,还是昨儿护送我们的王公子,还是……那个神策府的白少侠?我记得他倒是愿意为你赴汤蹈火,不过一提到要跟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分手,他就推三阻四的,对不对?”
  

“你再笑,我就挖了你的眼睛!”林诗灵的声音,突然变得极为凶恶。
  

左蓝愕然转头,正对上她的目光,那双黑如点漆的眸子里,是愤怒……与赤裸裸的憎恨。
  

两人相处已有月余,便是养条狗也该有感情了。而没什么比林诗灵此刻的眼神,更能让左蓝清醒地意识到‘凉薄’二字。
  

这就是匹养不熟的狼,不过左蓝最有兴趣的便是驯兽。她眨了眨眼,语气更加真诚:“你也知道我是靺鞨人,以你们汉人的审美,应该更喜欢黑发黑眸的本族女子才对——”
  

林诗灵冷声打断她的话:“自卖自夸的话你就不必说了!”
  

左蓝摇摇头:“你姿容音貌,无一不是上上之选。即便是有时候说话难听了些,脾气差了些,但并不因此而减轻男人的喜爱。你只是少了一样让人对你完全着迷的东西。”
  

“哦?”
  

林诗灵又灌了一碗酒,看似不在意,左蓝却从她扣紧的手指间感觉到了某些焦虑。她微笑着加重声音:“温柔。”
  

“温柔?”
  

“对,温柔。女人最重要的就是这件东西。”
  

林诗灵‘啧’了一声:“那不就是劳什子理学里讲的,三从四德,妇容德功?这样的女人,活着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那怎么能一样。
  

阴阳阴阳,男为阳刚,女为阴柔,原本就是天地合一之道。女人若非要用强势的手段让男人屈服,不亚于想用一根芦苇饮尽长江。
  

这道理林诗灵不懂,看来也并不屑于知道。她的气势实在太盛,便如刚添了干柴的烈火,黑夜里光焰万丈,但凡稍微凑近一点儿,非被承受烈焰焚身之苦。
  

“我师父曾说过一句话,”左蓝还是忍不住,提点这孤狼一般的少女,“她说‘上善若水’。女人本来就应该是水,什么地方都能淌得过去。”
  

林诗灵若有所思:“所以你今天在那个浪荡子的面前,一出手就断了他的臂膀,是为了立威,让那些下人不敢打我们的主意;后来出来赔罪的年轻人,虽然长得丑,但他是玉泉山庄的少主人,你又好言好语,哄得他出了马车和银两,还一路护送我们去别院的温泉。”
  

左蓝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你当真聪明得很。”
  

“无聊!”林诗灵看左蓝的目光,简直贬低到了泥地里,“江湖儿女,讲的就是快意恩仇,看不过眼的打过去就是,搞什么弯弯绕绕的,怪不得人人提起西域,都和邪教连在一块儿!”
  

“那打不过呢?”
  

“愿*服输!”
  

林诗灵答的斩钉截铁,左蓝心想:莫非你拆人姻缘,又骗财又骗情,这就是快意恩仇了?不过她比林诗灵好的一点,就是向来不给她看得上的人掉面子,便如此刻她欣赏林诗灵,便笑吟吟不去反驳她,只是借物喻人道:
  

“一时不如意了,刀对刀,枪对枪反击回去当然痛快。可人又不是为了争一时之气而活着的。即便是水,除了绕指柔,还有三尺寒呢。那常在河边走的,多半还淹死会水的——你说是不是?”
  

林诗灵悻悻道:“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处处投人所好,那男人究竟爱的是你,还是你那个装模作样的外表?”
  

左蓝怔了一怔,林诗灵以为把她问倒了,没想到她诧异的不是这个:“能被我表象就迷惑的,哪里配得上看我的真心?只要他们喜欢我,事事尽如我意就好了——你想要的不也是这个?”
  

“不一样的。”林诗灵抬头,因为酒精的作用思维有些停滞,又费力地重复一遍,“那不一样的……”
  

那之后林诗灵还说了什么,左蓝已经记不清了。

她以前只知道西域的葡萄酒,越辛辣越容易醉,没想到中原这甜得蜜水一般的米酒,后劲居然大得吓人。待第二日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手里抓着两截竹筒,头重得像被人揍了无数拳,眼前一片金星乱晃。


  

这是左蓝离开光明顶后,头一次在外人面前喝醉,身上的财物也同那位倒霉蛋白朗一般,被林诗灵摸了个一干二净。不过比起丢东西,左蓝更生气的是自己,明知道林诗灵是个怎么样的人,居然还在她面前失了警惕?
  

“本来还想放过你的……哼,这可是你自找的!”左蓝摸了一把腰带,那不起眼的铜香球果然还在,不由得她又嘲笑一番林诗灵不识货:这可是圣墓山苦大师的杰作,她通身所有财物,包括那串瑟瑟珠,恐怕都没有这一只看起来不值几个钱的铜香球稀罕。
  

左蓝旋开香球顶部的鼻钮,露出中心两个同心圆环,其下的半圆小盂上,还有几缕熏香尚未燃尽,散发着她自幼就闻惯了的,摩合罗加上伽南香的味道。左蓝伸指拨开香灰,对其间极不起眼的几点灰褐色斑点数了数:
  

“一、二、……唔,五。”
  

只剩下五颗‘噬心蛛’没来得及给林诗灵种上,倒有些可惜了。这同一母蛛所生的幼虫,若是按五日一次,以熏香为引种如人体,大功告成之日便能任她驱使,同时亦有自己的清醒意识。但在种蛊的过程中断……就不知体内的子蛛没了克制,互相激发出什么奇怪的反应,说不定,会立刻七窍流血而死吧?
  

左蓝想到林诗灵猝然濒死,会是怎样的震惊,怎样的不知所措?不由得心中大快,气劲运于指尖,粉碎一枚蛛卵,又是一枚——
  

‘呯!’什么东西撞破长窗,飞了进来,巨大的翅膀扑扇着,左蓝一个不查,小盂上的香灰飞个干干净净,哪里还寻得到剩余的噬心蛛?
  

“臭阿果,你又皮痒痒了?回去叫陆伯伯拔了你的毛,挂在灶台上当风干鸡!”左蓝用胡语冲着飞进来足有半人高的老鹰骂了半天,那扁毛畜生只管老神在在的梳自己的翎羽,直到一根根都理顺了,才懒洋洋将脚爪伸到左蓝眼前。“什么嘛……每次都在人家正兴头的时候!”左蓝嘀咕一句,扫兴地塌下肩膀,伸手解开鹰爪上系着的纸条。
  

这封信居然是茉黛亲笔,她倒是清楚左蓝喜欢新奇玩乐的性子,在信里也没有责备她是怎样视而不见,不搭救几位师弟,只是简短的说,在长安城中遇见纯阳宫的少主东方琅,年方十五,钟神毓秀,似乎比教主陆危楼昔日白衣渡江的风采更胜些。
  

“真的假的,这世上还有比陆师伯更英俊的男人?”
  

左蓝嘴里说着不信,心中早就如春天里马萨草场上遍野的格桑花,活泼泼地向上开起了。这时候什么林诗灵,什么报复她都可以放下。毕竟,找个‘世间无双的夫君’可是她此次来中原最要紧的事儿呢! 

“哼,敢占姑奶奶我的便宜,也要有福分消受才是!”此时林诗灵在左蓝心中已经是半个死人,不过一想便抛之脑后,出了门而便打马直奔京城而去。
  

三刻钟后,离此地不过数里外的山谷,林诗灵得了店家报信,确信左蓝已经离开,才喜滋滋掏出那串瑟瑟珠,放在唇边亲了一下,又像宝贝似的揣入怀中,寻思着什么时候去兑一大笔银钱才好。
  

这一年,是元祐三年,天策弃徒林诗灵和明教宠儿左蓝的初识。
  

这也是她们一生之中,少有的平和时光。
  

 

《双姝》将从左蓝的角度来解读故事,之前喜欢谢娉婷的小伙伴们,不要错过哦!想看《美人折》系列前文,可在作者文集里查找。
  

目前包括有:《美人折·鸳鸯》、《美人折之凤求凰》、《美人折之网罟》、《美人折之雀登枝》、《美人折之珠心砂》

-end-

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
1
查看完整版本: 一千零一夜middot第天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