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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论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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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叔本华

“天才”的真正所指是对我曾经讨论过的那一类认识(认识力能够摆脱意志而把握事物)具备明显突出的能力;一切纯正的艺术、诗歌,乃至哲学作品都源于这类认识。正因为事物的柏拉图式的理念是这一认识的对象,并且我们只能于直观中而非抽象中认识它们,所以直观认识的完美和力度才是天才的真正本质所在。据此,人们把那些出自于和诉诸直观认识的作品,即造型艺术和图画艺术的作品,明确地称为天才的作品;其次就是诗歌作品,是把直观认识传达给人们的作品形式。在此,天才与只是人才、能人的区别就变得非常清楚了。后者的优势在于其能更灵活、更准确地推论知识,而不是通过直觉获取直观知识。具备这种能力的人,作出的思考比常人来得更加快捷和准确。相比之下,天才所看到的是一个其他人所看不到的世界,虽然这只是因为天才对这一世界比其他人看得更深而已。而这又是因为世界在天才的头脑里得到更为客观,同时也更为纯净和清晰的反映。智力只是被用来作为发现动因的工具,这本该就是智力的天然使命。所以,人们利用它看事物,因而看到的不是别的,而是这些事物与意志之间直接或间接的,或者只是有可能存在的关系。

对动物而言,它们的智力几乎只停留于事物同自身意志的直接关系上,因而智力的这种用途就更为突出。对它们来说,与自身意志无关的东西是不存在的。由此,我们不时会惊讶地发现,甚至连那些最为聪明的动物也可能注意不到一些自身异乎寻常的事物,比如,它们不会惊讶于在我们身上或周围环境所发生的明显变化。对于常人来说,他们自身智力认识的范围虽然扩大到了事物与他们的意志间接的、甚至具有某种可能性的关系——这些认识的总和加起来就构成了人们的整体对他们有用的知识——但这些认识也还仅仅局限于关系方面。所以,在一般人看来,世界上并不存在完全纯净的和客观的事物图像,因为属于常人的直观认识能力一旦没有意志的刺激就会变得疲倦、懈怠,这是因为存在于他们智力中的能量并不足够使他们可以自发地、在缺少目的的情况下达到纯粹客观地认识这一世界的目的。而如果智力具有了这样的能量,大脑形成表象的能力足够充裕,那么在没有任何实际目的的情况下,头脑也能纯粹、清晰、客观地反映出外部世界——这种能力对意志的目标其实并无裨益,这种情形愈演愈烈时,意志活动会受到这种情况干扰甚至被破坏——可以称之为“天才”的某种特殊气质在此间流露出来。天才标志着某种对意志,亦即对我来说是具有距离感的东西,好像某种外来的精灵,对人类充满吸引力却又保持高高在上的姿态。这样说吧,天才是我们的认知功能发展到了一定阶段的产物——这一发展超出了意志需要的范围,但认知功能本来就是只为意志而存在的。所以,严格来说,根据生理学的理论,这种多余的脑力活动以及这大脑本身几乎都可以归入“因过度发育而变畸形”的一类,而这正如我们所知道的常识,这种活动又可以与“因欠缺发育而变畸形”和“因错位而变畸形”相提并论。所以,天才也就是具有超常的、过度的智力的人,也只有在把握生存的普遍方面才能看到它的影子,这时候它才真正地发挥了作用。它以这种方式致力于为整个人类服务,正如一般程度的智力只为个人服务一样。为了将这种情形表达得更清楚,我们或许这样说更为恰当:如果正常人具有三分之二的意志和三分之一的智力,那么,可以称之为天才的人则具有三分之二的智力和三分之一的意志。这种情形可以用一个化学的比喻来说明。一种中性盐呈碱性或酸性是根据两者中的原子团跟氧原子的比例来划分的。在原子团与氧原子的比例中,前者占优势,盐呈碱性;盐呈酸性则是在这比例中后者占了大部分。同样的道理,天才之所以能区别于常人全在于意志和智力两者之间的比例。这种不同的比例也就导致了根本性差别的产生——这可以从天才和常人的整个本性、行为、活动中得到清晰的辨认,在他们各自的成就中,这种差别变得毫无疑问。在这点之外还有一点可以作为补充——关于这两种人之间的差别:两种相对立的化学物质之间,会有最强烈的亲和力和吸引力产生,但这种情况不会出现于人类,我们通常能看到的是恰好相反的情形。具备最原初和根本的知识是充足有余的认识力的首要表现,这种知识亦即直观知识,通常以一幅图画、一个形象的方式加以复制。画家和雕塑家由此产生。因此,对于他们来说,从天才的认识到艺术作品的产生,这两者之间的距离是最短的。用来表现他们的天才及其活动的形式是最朴素和最简单的,采用的描述方式也是最直白的。尽管如此,我们在这里可以看到所有艺术,甚至诗歌还有哲学的一切真正作品生发的源头,虽然这些作品产生的过程并不像常人想象得那么简单。

让我们回顾一下在《意志和表象的世界》第1章里所得出的结论:所有的直观认识都与智力相关,而并不只是与感官有关。如果现在把我在此作出的分析附加上去,同时,公平地考虑到上世纪的哲学家把直观认识功能称为“灵魂的低级能力”,那么,当人们看到阿德隆不得不将他那个时代的语言沿用下去,把天才列为“超强的灵魂的低级能力”时,我们就不会对这种表面上荒唐之极的提法感到惊讶,并值得遭受约翰·保罗苛刻的嘲讽——他在其作品《美学的基础》引用了阿德隆的这一说法。尽管人们公认这个了不起的人所写的著作有着许多非凡之处,但我认为还是有必要在这里指出:如果我们是以进行理论探讨和传授知识为目标的,那么总是通过说些机智、俏皮的话和用比喻逃避问题是不怎么妥当的。事物的真正本质首先有条件地展现给直接观照。一切概念和一切经过思维的东西,事实上表现出来就是抽象的形式。源自直观的部分表象,实际是我们的思维删除了某些东西以后的产物。一切深刻的认识,甚至可以从严格意义上称之为智慧的东西,都是根植于对事物的直观认识的。有关这一点第1章的补充里已有详尽的考察。直观认识是一个孕育的过程,每一件真正的艺术作品、每一个不朽的思想,都是首先在这一程序中获得其生命的火花,进而发展壮大的。形象的方式是一切原初和独创的思维得以进行的条件。相比之下,从概念出发,只能产生才华平平的作品、纯粹理智的想法、对别人的模仿和一切以现时需要和同时代的事件为服务对象的东西。

但是,如果我们的直观认识总是囿于现实存在之物这一狭小的范围之中,那么,获取直观知识的途径就会完全受制于偶然,而偶然的出现通常是不合时宜的,常常在不合适的时间带来不合适的事物,它对这些事物的统筹安排极少能符合我们的需要,它们呈现在我们的眼前的时候通常都是残缺不全的样子。因此,对事物的深刻认识和传达这一认识的作品通常是我们所需要的,据此,我们需要借助想象力来捕捉、固定、补充、安排、描绘和随心所欲地重现实际生活中所有对我们有意义的画面。想象力是天才之所以为天才的一个必不可少的条件,其巨大价值正在于此。天才只有凭借想象力,才能根据盘旋于头脑中的连贯的画面、诗歌或者思想的需要,让每一件事物都呈现出活灵活现的样子,并从所有知识的源泉——直观认识中不断吸取养分。具备了这种天赋就好比可以在恰当的时间召请神灵向他透露真理,而赤裸裸的现实只在极少的情形下,并且通常是在不恰当的时间里,才能模糊地表现出这一真理。因此,与这样的天才相比,欠缺想象力的普通人就像依附着岩石空等机会的贝壳。前一种人是能够自由活动甚至可以飞翔的动物,后一种人除了对现实的直观外,就再没有其他的直观认识了,在获取直观认识之前,他们只能啃咬着概念和抽象——但这些却只是认识的空壳,而非内核。这样的人作不出伟大的成就——除了在算术和数学方面。造型艺术、诗歌,还有人们在戏剧表演中表现出来的出色技巧,都可视为那些欠缺想象力的人弥补其缺陷的手段;对于本身已具备想象力的人,这些可以在更大程度上满足他们对想象力的发挥和运用的需要。因此,虽然直观认识是天才固有的和根本的认识方式,但它从来不把个别事物作为真正审视对象。它的真正审视对象是在个别事物中表现出来的柏拉图式的理念。从个别看到普遍——这正是天才的基本特征。正常人却只在个别事物中仅仅看到这一个别事物本身,因为只有这样的个别事物才属于现实世界,而常人也唯独对这样的现实世界才有兴趣,也就是说,与他的意志有了关联。人们在个别事物中只看到个别事物,或者在不同程度上发现这个别事物所包含的这类事物的普遍特质,直至看出这类事物最普遍的特征——这其中的不同程度就是衡量一个普通人与天才的距离的尺度。据此,天才真正的认识对象只是事物的本质、普遍性和总体。对事物个别现象的研究是一般才能的人的本职工作。其探究的对象始终是自然科学范围内的事物相互之间的关系。

我们知道,直观认识事物的理念是以下面这一点为前提条件的:认识者是认识活动纯粹的主体,也就是说,意志完全从意识中抽离。歌德的许多生动描写风景的歌谣,或者约翰·保罗描绘大自然的作品能给予我们愉悦,是因为阅读这些作品的过程,是我们进入他们客观的思想境界的过程,亦即分享了从意志世界截然分离出来的纯粹表象世界的过程。天才的认知则在本质上脱离了所有意志活动以及一切与意志活动有关的事情。由此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天才创作的作品并不是由某一目的或者人的主观随意生发的,他们在创作时其实受着一种本能必然性的指引。人们所说的才思泉涌、灵光突显、迷醉狂喜的瞬间等,其含意不是别的,正是智力暂时获得了自由,不用服务于意志,但又并没有松弛下来和陷于无所事事的状态的时候,它在短时间内自发地活跃起来。这时的智力变得极为纯净,成为反映这一世界的一面清晰的镜子。产生这种情况是由于在全然脱离了它的根源——意志以后,它现在就把表象的世界集中反映在意识里面。此时此刻,不朽作品的灵魂仿佛开始孕育了。而在从事所有带有目的性的思考时,智力不是自由的,因为意志在指挥、操纵着智力,为它规定了工作的方向。大多数人从一出生就沦为平庸中的一员,他们脸上有着俗不可耐的表情,从他们脸上可以明显地看出:他们的认识活动严格地唯他们的意志活动是瞻,两者被牢固地捆绑在一起,以致他们除了与意志及其目的有关的事物以外,无法感知其他别的事情。天才的表情——这是所有禀赋极高的人都相似的地方,它来自家族遗传——相形之下就比较突出,他们的智力从为意志的服务中解放出来,认知活动压倒了意志活动。因为一切痛苦都产生于意志活动,而认知本身却是没有丝毫痛苦或愉快的倾向的,所以,这使得天才人物饱满的额头和清澈、直观的眼神——因为它们没有屈尊于意志及其需要——带上了一种浩大的、似乎脱离了尘世的喜悦气质。有时候,当这种喜悦充分被表现出来时,脸上的其他器官,特别是嘴巴,流露出来的忧郁恰好与之相配合——这种结合可由乔尔丹诺·布鲁诺在一部喜剧中的妙句恰到好处地表达出来:“悲哀夹杂着愉快,愉快夹杂着悲哀。”

作为智力根源的意志反对智力从事任何与意志无关的其他事情。所以,只有当智力脱离意志的时候——哪怕只有一时——它才有可能对外部世界进行纯粹客观和深刻的认识。只要智力仍然受意志的束缚,它是无法凭一己之力活动的。只要意志不把智力唤醒并使它行动起来,智力就会处于沉睡的状态中。一旦它被意志唤醒,就会根据意志的利益对事物之间的关系作出非常精确的了解和判断。精明人就是这样的情况,但他们的头脑智力必须始终保持被意志唤醒的状态,必须受到意志活动强烈的刺激和鼓动。不过,他们也正因此没有机会认识事物的客观本质。因为意志活动和目的打算使他们的眼光变得狭隘,他们只看到事物中与意志和目的相关的一部分,对其余的部分视而不见,其中一部分则被歪曲后在人的意识中出现。比如,一个行色匆匆的旅行者,只会把莱茵河及其河岸看成是地图上粗重的一撇而已,河上的桥梁则是断开这一大撇的一条细线。而在一个脑子里充满目的和打算的人看来,这世界就是作战计划图中的一处美丽风景。当然,这些是帮助清晰理解的比较极端的例子;但是,意志轻微的兴奋和激动都会带来认识上的些许且与前面例子相类似的歪曲和变形。只有当智力脱离意志活动的控制,自由面对客体,并且在没有意志驱动的情况下仍然保持异常活跃的状态时,世界才表现出真正的色彩和形状,全部和正确的含意。当然,出现这种情形和智力的本质与使命相悖,所以,这种情形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非正常的,也是相当稀有的。不过,天才的真实本质也正是在于此,也只有在天才身上,上述状态才会以较高的频率出现。但对于其他人,只有在与此近似的情况下,才会偶然、例外地发生。约翰·保罗在《美学的基础》中把天才的本质定义为静思默想,我把这定义理解为我上面所说的意思。也就是说,平常人沉溺于纷乱、骚动的生活里,由于他们的意志,他们被这种生活所奴役,他们的头脑被生活中的事物和事件充满,但他们却对这些事物视而不见,甚至连生活的客观含义都无法领会。这就像是在阿姆斯特丹交易所里面的一个商人,旁边的人说话他都能听到,但整个交易所发出的酷似大海的轰鸣、持续不断的嗡嗡声他却充耳不闻,而这种声音却让远观者感到十分惊讶。相形之下,天才的智力与自己的意志,也就是与自己的个人是处于分离状态的;各种相关的事情并没有掩盖这世界和事物本身的真实面目。相反,天才对这些事物有着十分清晰的意识,并且,能在这些事物的客观表象中发现和认识这些事物本来的样子。从这种意义上来说,天才是静思默想的人。正是由于这种静思默想,画家才能把他所见到的大自然在画布之上忠实地再现出来。文学家则运用抽象的概念,精确地重新召唤出直观所见,把一般人只能感觉到的一切用语言表达出来,从而引入听众或者读者的意识里面。动物是没有任何与人类相似的静思默想行为的。它们具有意识,也就是说,它们能认出自身及其能感受到的苦与乐,以及引起自身苦与乐的东西。但是,动物的认识从来都是主观的,永远也不会客观,在它们的认知中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因此它们所了解的东西永远都不会成为用于描绘、表现的题材,也不会成为通过思考需要解决的难题。动物的意识完全是形而下的。虽然常人与动物的意识并不属于同一类,但从本质上来说却有着几分近似,因为在常人对事物和世界的认识里主观是最主要的,形而下的成分取得了优势地位。常人只是对这一世界的事物有所察觉,而不是这一世界本身;他们只是意识到自己在做各种事情的过程中承受的痛苦,而不是自身。随着他们的意识越来越清晰,静思默想也就表现得越来越明显了。那么,这样的情况就会慢慢出现:有时——虽然只是极少数情况,并且,这种清晰认识的程度也有相当大的差别——这样的问题就像闪电一样在人的头脑中乍现:“这一切到底是什么?”或者,“这一切究竟是怎样的?”如果对第一个问题的认识达到了相当的清晰度,并且持续不断出现在脑海里面,一个哲学家就这样造就出来了;同样,第二个问题造就出了艺术家或者文学家。所以,这两种崇高的使命都来源于静思默想,而人们对这一世界和自身的清晰认识是这种静思默想气质的首要来源,他们因而能够对这些事情进行静思和回顾。但是,整个过程得以发生都是因为智力具备了相当的优势,它能够暂时摆脱原来为之服务的意志的控制。

对天才的种种考察是与讨论“意志与智力不断加大的分离”的文章(《意志和表象的世界》第22章)互相关联的,并且是作为那篇文章的补充而出现的。在整个生物世界中,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意志与智力的逐级分离。到了天才这一级别,意志与智力的分离程度达到最高:智力与作为它根源的意志甚至会达到完全分离的程度,智力会因此变得完全自由,而表象的世界同时也能完美地客体化。关于天才的个性我需要再补充一点。据西塞罗所说,亚里士多德已经说过“所有天才的人物都是忧郁的”。歌德也说过:当我处境很好的时候,我的诗歌之火相当微弱。但在逃离迫在眉睫的灾害时,它却熊熊燃烧。优美的诗歌就像彩虹,只能描画在暗淡的背景。诗人的才情喜欢咀嚼忧郁的心情。

由于意志不断地控制智力,这样,当个人境遇不佳时,智力才能比较容易挣脱意志的摆布,因为智力只有脱离逆境,才能得到某种放松。所以,智力会尽其所能地投向陌生的外在世界,因而容易变得客观。个人处境如果很优越则会产生恰恰相反的效果。总的来说,与天才紧密结合在一起的忧郁是基于这样一种事实:生存的意志越是得到了智力的观照,它就越清晰地看到自己的悲惨状况。在天才身上经常可见的忧郁状态可以以阿尔卑斯山最高峰白朗山峰作为象征。白朗山峰常年被云雾笼罩着,但有时候,尤其在早晨,红色太阳光把云霭撕裂了,沐浴在阳光下的高山,从天上俯瞰着莎蒙尼斯高地,这时壮美的景象深深地打动了观者的心。同样,那些经常郁郁寡欢的天才有时候会表现出我描述的那种为他们所专有的喜悦——它源自于完美的客观心态。这种喜悦好像他饱满的额头上面的一道灿烂的阳光:“悲哀夹杂着愉快,愉快夹杂着悲哀。”所有文学、艺术和哲学都有可能出现粗制滥造者,因为他们的智力仍然与意志联系得过于紧密,只有意志的刺激才能使智力活跃起来,所以,他们的智力受制于意志,他们无法从事个人目标以外的工作。应该能想象到的结果就是:他们会涂鸦出蹩脚的油画,胡编一些呆板和了无生趣的诗歌,提出一些肤浅、荒谬,通常并非出自他们真心的哲学论题,他们必须通过虔诚的不诚实把自己推荐给更高的权威。因此,这些人的一切想法和行为都以他们的个人利益为目的。他们充其量不过是把别人作品中外在的、偶然的和随意的东西照搬过来,冠以自己的名字。他们只是得到了皮毛,而不是精髓,但他们却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其中的奥妙,甚至认为自己的水平已经在那些真正的创作之上了。

不少人都希望通过自己的良好意志获得成功,不过,这不可能真的如愿,因为这一意志只是引向个人的一个目的,而一旦打上个人目的的印记,艺术、诗歌或哲学就永远不会受到真正严肃认真的对待。因此,用“自己挡住自己的光线”这个习语来形容这种人再恰当不过了。他们没有意识到只有当智力脱离了意志及其所有控制,可以自由活动时,我们才能真正从事创作,因为此时,我们才会有真正的关切。这对那些粗制滥造者来说是一件好事,不然他们可就得自杀了。在道德范畴里,良好、善良的意志就是一切,但在艺术里,它却一无是处。正如“艺术”(kunst,指艺术、技艺、能力)这词已经显示的,能力才是唯一重要的东西。问题归根结底在于一个人真正关切的是什么。几乎对所有人来说,他们真正关心的只是自身以及整个家庭的安逸。所以,他们能做的一切无非就是努力实现这一目的。因为决心、人为和具有目的性的努力都无法赋予、补足,或者更精确地说,借给他们一种真正意义上的、诚挚的关切。这是因为我们的关切之处一直是由大自然作出安排,并保持不变。一旦这种关切面临缺少的境地,人们干任何事情都只能是敷衍了事。同理,天才通常都很少对自身的安逸多加注意。正如一个铅造的摇摆物总会因为重心所限停留在它该停留的位置,同样,一个人的智力总会在他个人真心关切的地方停留驻守。因此,只有那些真正关心的不是个人和实际的事务,而是客观的和理论性的东西的人——他们是为数极少的非一般人物,才有能力认识到事物和这一世界的本质性的东西,也就是说,至高的真理,并且以他们特有的方式把这一认识重现出来。像这样对处于自身之外的客体抱有热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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